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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《大口呼吸春天》:奏響勞動者的詩與歌
來源:中國作家網(wǎng) | 張慧瑜  2025年05月01日11:21

這本詩集《大口呼吸春天》是繼《勞動者的星辰》之后皮村文學小組的第二部作品集,收入了十五位勞動者近一百五十首詩歌作品。詩集的名字來自李文麗的《我多想》,“我多想/走出戶外/去大口呼吸春天的氣息/那暖暖的風/帶著花草的清香”?!昂粑笔且粋€具體的身體動作,春天是“呼吸”的對象,也代表著希望。

皮村文學小組成立于2014年9月21日,是文化志愿者與喜歡文學的新工人共同創(chuàng)造的文學交流空間,已經(jīng)堅持了十年之久,涌現(xiàn)出一大批基層作家。這本詩集的作者有的在皮村待過一段時間,有的已經(jīng)離開,還有一些是文學小組每年舉辦的“勞動者文學杯”的詩歌類獲獎者。他們都是從事不同行業(yè)的普通勞動者,如陳年喜是爆破工、范雨素是家政工、徐良園是泥瓦匠、繩子是酒廠工人、郭福來是布展工人、朱自生是機械工人、小海是流水線工人等。這些“會寫詩的工人”在繁重的勞作之余創(chuàng)作,成為物質(zhì)勞動和文學寫作的雙重生產(chǎn)者。這些作品具有濃郁的勞動生產(chǎn)和個體生命的烙印,語言簡潔有力,充滿想象力,可謂我們這個時代的“新樂府”。我與詩集中的大部分作者熟悉,想結(jié)合具體作品談一下對新工人詩歌的理解。

“機械的隱形人”

新工人指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走進城市從事第二產(chǎn)業(yè)、第三產(chǎn)業(yè)的勞動者,他們是中國作為“世界工廠”的主力軍,也是城市建設、城市服務的勞動力,還包括近年來出現(xiàn)的外賣、出租等平臺經(jīng)濟的新就業(yè)群體。生產(chǎn)能否成為文藝表現(xiàn)的對象不是自然而然的,對于大部分以文化市場為訴求的文藝作品來說,生產(chǎn)空間、勞動過程長期被排斥在都市、社會、家庭、個體場景之外。新工人詩歌最重要的特色是把生產(chǎn)、勞動、創(chuàng)造作為書寫對象,讓隱匿的勞動過程變得可見、可感,因為日復一日的勞動和工作是他們最直接的生命體驗,這體現(xiàn)在身體感知、心靈反映以及以生產(chǎn)為視角理解日常生活。

小海從2003年十幾歲起就到深圳打工,到過珠三角、長三角、京津冀的十多個城市,干過電子廠裝配工、油漆工、縫紉工、裁剪工、電話推銷員、房產(chǎn)業(yè)務員、飯店服務員、工地小工等各種職業(yè)。2012年冬天,在蘇州高教區(qū)大學城一個流動書攤,他買到一本海子詩集,小海的筆名就來自海子。2014年小海在常熟羽絨服廠寫下第一首詩歌《母親》,陸續(xù)在工廠創(chuàng)作了千余首作品。2016年小海來北京打工,加入了皮村文學小組,創(chuàng)作了詩歌集《工廠的嚎叫》和非虛構(gòu)作品集《溫榆河上的西西弗斯》。小海的工廠詩歌寫下了對工業(yè)勞動的反思,《在深圳》中“我日夜坐在這里/用電烙鐵將所有的/青春 理想 孤獨 憧憬與迷茫/統(tǒng)統(tǒng)都凝固在一個個叫電阻的點上”。在國企酒廠工作二十多年的繩子在《機油味的藍蜻蜓》中描述了工人如何穿行于蒸餾塔和發(fā)酵罐之間操控機械設備,像藍蜻蜓一樣輕盈,“藍蜻蜓 它的身體里有一只/小小的加速器/在空氣中藍蜻蜓不能選擇滑行/藍蜻蜓在加速在攀升/藍蜻蜓是一道鞭影/藍蜻蜓是一道虛擬的閃電”,工業(yè)勞動要求準確、流程化,藍蜻蜓如同工人手中的風箏,不斷攀升,又劃出一道閃電。

勞動是人作為主體使用生產(chǎn)工具對生產(chǎn)材料進行加工、鍛造的過程,動作以及表示動作的動詞成為新工人詩歌中重要的修辭術。動詞是一種施動力和作用力,也是人付諸行動和實踐的表現(xiàn)。打工的“打”就是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的動詞,打工既是一種動作化的行為,也是一種名詞化的職業(yè)。在小海的《打螺絲的女工》中,“打”這一動詞成為工業(yè)勞動的核心。第一段是“白天打/夜晚打/上班打/加班也打/一天要打兩萬顆螺絲才能完成生產(chǎn)任務”,這種“打”螺絲的女工與其說是施動者,不如說是被控制的人。緊接著第二段是“工廠遙控著主管/主管呵斥著員工/工人緊握著電批/電批擠壓著螺絲/螺絲沖擊著螺紋/螺紋彎曲旋轉(zhuǎn)著鉆入螺孔/如同鉆入一些人無底洞般的花花腸子”,一系列動詞構(gòu)成了工業(yè)流水線的鏈條,最終導致打螺絲的女工被淹沒。動詞如同身體的關節(jié),讓女工從施動者轉(zhuǎn)為被動的承受者,再轉(zhuǎn)為被機械淹沒的“隱形人”。

與“機械的隱形人”相似的修辭是勞動者在工業(yè)流水線上變成一具被掏空的、去身體化的、空蕩蕩的“軀殼”。在深圳打工的李明亮在《軀殼》中寫道,“他多想奮力跑上去/一把從衣繩上/摘下自己”,身體變成了懸掛在晾衣竿上的衣服,“看著一套連體的衣服掛著晾曬/我就感覺,是一個人吊在那里/只是魂暫時抽離了”。王志剛則把這種軀殼化的身體描述為“一所空房子”,“舊下來的身體,像一所空房子/癡呆地空著,空洞地空著”(《舊下來的身體像一所空房子》)。繩子也寫過《勞動是身體里最黑的部分》,“把燈光調(diào)暗勞動是身體里最黑的部分/繁密的管道液體循環(huán)往復/白天或黑夜那么多人在里面出沒”。不過,相比工作時的動詞,休息時的動作也能帶來愉悅。李文麗在北京從事家政服務,白天意味著從早忙到晚、馬不停蹄地勞作,夜晚才是真正屬于她自己的靜謐田園。她在《夜晚真是太好了》中寫“于是我愛上了夜晚/只有在黑夜里/我才是真實的自己”,在躺下的時間里,“卸下一天的負累/洗去身上的疲憊/躺在床上/整個世界屬于我/聽聽音樂 看看書/很快就進入了夢鄉(xiāng)/夜晚真是太好了”,“卸下”“洗”“躺”“聽”“看”“進入”等動詞連續(xù)出現(xiàn),仿佛對白天勞動場景的“復原”,不同的是夜晚的動詞能帶來精神生活的愉悅和歡暢。

“長出了水稻和炊煙”

如果說這些在流水線上壓抑的、異化的工業(yè)勞動是新工人詩歌中經(jīng)常浮現(xiàn)的主題,那么在這本詩集中還能看到另外一種勞動和生產(chǎn)的體驗,這就是生產(chǎn)帶來的創(chuàng)造性和成就感。生產(chǎn)某個產(chǎn)品、制作某樣東西是一種從無到有的創(chuàng)造,是一種艱難又有價值的“孕育”,充滿了興奮和欣喜。如小海的《中國制造》寫道,“我們制造了收音機 汽車 電腦顯示屏 蘋果7/我們制造了耐克 彪馬 英格蘭運動服 阿迪達斯/我們焊機板 插電阻 打螺絲 安裝馬達保護器/我們做袖口 裝拉鏈 上領子 把羽絨服里外都對齊”,這種“我們”對商品的制造正是“勞動創(chuàng)造世界”的寫照。勞動者的創(chuàng)造性體現(xiàn)為三個面向,一是如植物、農(nóng)作物的生長,是一種生命的孕育;二是主體生產(chǎn)了客體,客體也制造了主體,這是一種互為主體的生成;三是詩歌創(chuàng)作、文學寫作等文化生產(chǎn)。

首先,從工業(yè)制造、工業(yè)勞動延伸到對生產(chǎn)、生長的獨特理解,“生”是生成、創(chuàng)作、孕育,“產(chǎn)”是產(chǎn)品、作品、產(chǎn)物,生產(chǎn)就變成了一種生命與人生的“孕育”。范雨素的《樹下的娃娃》寫的是家政媽媽與留守兒童的故事,“城里的媽媽/抱著誰家的娃娃/村里的娃娃/在樹下想著媽媽/風兒輕輕吹 花兒靜靜地開/村里的娃娃 在樹下等著媽媽”,留守兒童沒有媽媽,樹像媽媽一樣陪伴娃娃長大。另一首《他是丁平平》寫的就是皮村的留守兒童,“他從小到大/孤零零地長大”。北漂劉玲娥的《離故鄉(xiāng)》把一次次背井離鄉(xiāng)描寫為艱難的分娩,“走了,走了/故鄉(xiāng)是一腔子宮,一次次別離/都是陣痛的分娩”。在《秋日的一個下午》中,她把媽媽挖土豆、莊稼地孕育土豆以及“我”與“媽媽”的關系也變成一種生產(chǎn),“媽媽把最后一顆土豆挖了出來/她用了整整一個下午……我依著她疲憊的身體坐下來/像成堆土豆中的一顆重新結(jié)回那一根藤蔓上”,這是一種積極的、有想象力的生產(chǎn)。李明亮的《二姐》則把農(nóng)業(yè)勞動變成一種美的、創(chuàng)造性的生產(chǎn),“當你們都在說著荷花/我想起了我的二姐/那年,她把一塊稻田變成了荷塘”。這些農(nóng)業(yè)作物、田園風光成為與城市、工廠相對立的美好空間,如在深圳打工的程鵬在《葡萄園》中把葡萄園作為一種自由的綠色通道,“陽光下的葡萄園飄蕩著/高速公路一陣陣向著我不安的腳步/流浪而過,微風吹拂我的/面龐,我的葡萄園,綠色像通道一樣/來到南方,讓我像自由一樣生長”。

李明亮的《自制綠豆芽的過程》、小海的《花生家族命運史》用一種個體化的農(nóng)業(yè)勞動來比擬工廠中對商品的生產(chǎn)和制造,前者是“它們在黑暗中/萌芽,抽出自己的身體/生脆的腰肢修長而圓潤”,后者是“可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命運/如同無法準確描述一顆花生/打工許多年后仿佛才明白/自己就如同一顆顛沛流離的花生/被浸泡 被油炸/或和一幫叫毛豆的兄弟一起被煮/抑或被他們加工成產(chǎn)品/鎖進塑料袋里”。這里寫的是綠豆芽、花生的故事,也是勞動者自己的命運,生產(chǎn)是一種稚嫩的成長,也是被鍛造的過程。李明亮的《折斷骨頭的人》寫了一位從腳手架摔下來的工友摔斷了一根腿骨,最后一段是“你慢慢地睡著了/在夢里/你看見,低矮的故園/正壓在一根挺直的斷骨上/夾板和繃帶,正在脫落/它們分別長出了水稻和炊煙”,夢里的故鄉(xiāng)是一個恢復生機的、有“水稻”和“炊煙”的生長之地,農(nóng)作物的自然生長是對工業(yè)勞動的想象性“治愈”。

其次,這種對于生產(chǎn)的書寫還發(fā)生了顛倒,勞動者從生產(chǎn)者變成了被生產(chǎn)對象,“我”也變成了一種商品,這種主客關系的逆轉(zhuǎn)體現(xiàn)在“我”變成了他者。小海的《中國制造》中有一句“我們和機器做朋友與產(chǎn)品談戀愛”,作為生產(chǎn)工具的機器和生產(chǎn)的“產(chǎn)品”都是工人們擬人化的朋友和戀人?!拔覀儭迸c“產(chǎn)品”的主客關系被書寫為一種倒置關系,“我們”制造“產(chǎn)品”,“產(chǎn)品”也制造了“我們”,“流水線不但制造了產(chǎn)品/也制造了我們一成不變的青年生活”。泥瓦匠徐良園用戲謔的筆調(diào)寫了去寺廟不是“求神拜佛”,而是討要工錢。他在修路時誤傷了“蚯蚓兄弟”,晚上“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/夢見自己/變成了一條瘦長的蚯蚓/你變成了/一個高大健壯的農(nóng)夫//你舉著鋤頭/把我一劈兩半/我沒有躲閃”。主客倒置形成了一種以客為主、主客互為主體的同命相連之感。打工多年后返回家鄉(xiāng)的李若則把桃子、雞、牙齒、微波爐、按摩器、收音機、樹樁、白菜等植物、動物、家用電器變成擬人化的對象,讓這些他者與人產(chǎn)生情感波折和共情。

再者,詩歌等文學寫作活動也是這些勞動者創(chuàng)作的“產(chǎn)品”。郭福來是河北吳橋縣人,在北京從事布展工作,他把從事詩歌創(chuàng)作比喻為種莊稼,“曾經(jīng)/我的詩篇寫在莊稼地/一行行莊稼是我/錯落有致的詩句/我輕輕地撫摸/一棵棵莊稼/像是在緩緩地整理/我詩歌的思緒/小鳥盤桓/我的修辭落下又升起/陽光普照/形容詞澎湃著洶涌的綠/微風拂來/我的莊稼地溢滿/動詞的漣漪”。身體殘疾的社區(qū)工作者寂桐喜歡寫情詩,也向往愛情,《余生,把你藏在筆下》既是一首寫給“你”的愛情宣言,也是用“一支素筆”進行詩歌創(chuàng)作的自指。做過各種工作的王景云寫了《語言的骨頭》,雖然語言“含有春風和柔軟的水”以及“我這笨拙的嘴唇”,但作者希望用“鐵質(zhì)的骨頭”制成“一萬枚鋒利的箭鏃”,“隨時射出去,堵住塵世的謊言”。在這里,生產(chǎn)的邏輯依然在發(fā)揮作用,“無骨的言辭”可以打造成“鐵質(zhì)的骨頭”。另外,詩歌創(chuàng)作也能變成一種微弱的抵抗,王志剛在《老去的事物長著翅膀》中把衰老描述成含淚的喜劇,“老去的事物長著翅膀,漸飛漸遠/病態(tài)的亢奮在臉上升溫。心里已做好/隨時拋棄自己的打算。新剃的頭沒了白發(fā)/成了霓虹燈、路燈、月亮的反光體。也是一種反抗/用和平的方式耍小聰明。當我置身于/此刻的沉醉,城里人再說我的方言/是鳥語,我就在他們眼前/亮出翅膀”,從歧視性的“鳥語”,到做一種“亮出翅膀”的反抗,寫出了農(nóng)民、工人在城里遭受的歧視。這個“翅膀”既是可以飛翔的、超越世俗的翅膀,也是一種文學的想象力和創(chuàng)造性的體現(xiàn),是新工人文學生長出來的“翅膀”。

新工人詩歌不僅寫出了工業(yè)生產(chǎn)的壓抑性、無意義感,也寫出了生產(chǎn)的創(chuàng)造性、生長性,形成了一種勞動者特有的以生產(chǎn)為視角的生命體驗。在小海大氣磅礴的《中國工人》中,從“我是一名中國工人”到“我們在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上連夜生存”,個體的“我”變成了帶有集體想象的“我們”。這些遍及“世界的每個角落”的中國工人最終演化為一種漫山遍野的生長的形象,“那里長滿了磊如長城的中國工人/長滿了漫山遍野的中國工人/長滿了手握青銅的中國工人/長滿了吞云吐霧的中國工人”,這種大尺度的空間想象寫出了新工人的史詩感和生命力。

“更多的叫作河”

這本勞動者的詩集中還有兩個意象令人印象深刻,一是光和陽光,這是光明、溫暖和充滿希望的象征,二是水和流水,這是流動的、不穩(wěn)定的形象。這兩個意象與新工人的工作和生命狀態(tài)有關,正因為在沒有陽光的廠房忙碌工作,才產(chǎn)生了對陽光的強烈渴望,而外出打工、四處流浪的新工人與流水有相似的命運。

先看陽光。王景云用稗草形容新工人,在《流水線上的稗草》中,“廠房里沒有陽光照進來/也沒有空調(diào)/埋頭干活,工位上/每一棵啞草,沉浮于流水的諾言”,這種有害的雜草因為沒有陽光只能長成啞草、稗子,“而一粒粒稗草的種子/在歲月里生根,發(fā)芽/忍受設備挑刺,挺不起腰桿/長成卑微的稗子/被秋風挑選”,流水線雖然沒有陽光,但工人仍然像稗草一樣生長在流水線的田地里。劉玲娥的《陽光照進火車》則書寫了陽光的力量,陽光把一切都變得生機盎然。陽光“把窗外的雪焐出了一團火/把路過的風焐得溫順/把冰凍的湖面焐出了動蕩的水波/……把爐火里的煤塊焐燃了/把酒焐滾了/把我的傷口焐愈合了”,免費的陽光是生命、生長的源泉。創(chuàng)作《勞動是身體里最黑的部分》的詩人繩子也會寫《春天,微光里的段家巷》。與黑暗相對的是微光,生活在段家巷的普通人被燈光、微光、時光、星光、晨光等照亮,這些有光的日子可以體會孤獨(“此時寂靜又將我照亮,我手上有一噸的流水/用來揮霍?;蛘哂脕砹鳒I”)、浪漫(“高處的星光空出一個小小的地方/留給不設防的青春留給過路人想一想過往/有心人從這里消失,順手抹去自己的氣息”)和衰老(“光一路尾隨,偷襲成功/老去的人畢竟還是老得恰如其分”)。不管什么光,有光就意味著家、咖啡館、故鄉(xiāng)、生命等溫暖的氣息,恰如其中一首詩的名字“光渲染過的生活讓人一再回想”。

再看流動的水,這里的流水既指真實的自然河流,也指工業(yè)生產(chǎn)線,流水線正是福特制工廠的“發(fā)明”。長期從事煤礦工作的陳年喜在《流水》中直接用皮村外面溫榆河的流水來比喻打工者,“像流水一樣奔涌/看見他們帶著漩渦溯流而上/或流向遙遠的下游”。這種流動性和不穩(wěn)定性,是新工人的“常態(tài)”,他們在流水線上像風一樣奔波,也像北漂、南漂的流水一樣流動。在陳年喜的另一首詩《瞧望溫榆河》中,河流變成了“奔波者”的人生之流,“波濤洶涌不息/唯有奔波能讓奔波者停下來”,河流有上游、下游,也有攔截和分流,而新工人的人生也是如此,“我們可以看見一條大河遙遠的下游/卻無力知道自己命運的去向/這些年我已習慣了世界的安排/接受了攔截和分流”。機械工人朱自生也寫了一首《流水》,把外出打工的工人命名為江河,“這些來自江東江西/河南湖北的孩子/有的叫溪/有的叫江/更多的叫作河”。生活在皮村的郭福來寫了《輪船,港灣》,工友是隨處漂泊的輪船,“每條船,都說著自己的方言/每條船都把大海當成江湖/都想闖蕩出自己的一片領地”,而為工友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的工友之家則是暫時??康母蹫常ご逦膶W小組就是工友之家為勞動者提供的一處文學港灣,讓流動的身體可以借助文學的想象力舒展。

2022年,世紀文景策劃出版了《勞動者的星辰:皮村文學小組作品集》,這本書成為素人寫作、勞動者文學的代表之作,取得了很好的反響。我很高興這本詩集能繼續(xù)在文景與讀者見面。這些勞動者的詩篇是一種以詩歌為媒介的勞動傳播學,也創(chuàng)造了一種生產(chǎn)的詩學。這些作品再次呈現(xiàn)了新工人文學的獨特性,這是一種書寫勞動、創(chuàng)造世界的生產(chǎn)者文學,也是發(fā)現(xiàn)生產(chǎn)、生長和生命創(chuàng)造力的文學。文學如流水,新工人也如江河,文學與新工人的相遇終將匯聚成文化的五湖四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