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舍:文學是我融入世界最有效的途徑
阿舍
生于多民族融合家庭、成長于南疆戈壁小鎮(zhèn)的經(jīng)歷,賦予阿舍開放包容的視角,她將對“融入世界”的渴望注入創(chuàng)作。在《阿娜河畔》中,她深耕兵團歷史,完成對邊疆建設的文學重構,展現(xiàn)個體命運與時代經(jīng)緯的交織。她筆下的女性角色是理想與現(xiàn)實掙扎的縮影,也是她對女性生存處境長期觀察的文學投射。
談及數(shù)字化時代的閱讀,她強調“深閱讀”的不可替代和必要性,警惕技術對思考能力的吞噬,呼吁年輕人在“啃讀難書”中保持思考活力。面對AI對文學的沖擊,她雖困惑且悲觀,卻仍堅持以真實的生命體驗守護創(chuàng)作初心,恰如她筆下流淌的塔里木河,在歷史與現(xiàn)實的河床里,始終奔涌著對人性、文明與閱讀本質的溫熱思考。
此次對話,既是一位作家的創(chuàng)作自白,亦是對“閱讀何以成為數(shù)字時代精神剛需”的時代思考。
好書探:你出生在一個多民族融合的家庭,這樣的背景對你的閱讀偏好和文學創(chuàng)作產(chǎn)生了哪些影響?
阿舍:人一出生就帶上了社會屬性,社會的文化結構對人的影響無處不在,即使你是一個孩童,只要你身處一個特定的文化結構,你就必須會受其影響。我的多民族融合的家庭背景,首先為我?guī)淼?,是讓我意識到我和別人不一樣,因為這個不一樣,我會更有一種融入外部世界,被他人、被小伙伴們接納,被外界視為一體的渴望。人只有在外部世界里才能成為一個更整全的自己,否則,那個自己既片面,又不成立。當然,其間會遇到阻力,因為即使你沒有做出什么,你也會被和你不一樣的人指認出來,他指認你的目的,就是告訴你,你和他不一樣,這里面含有一種強烈的暗示——你會被他所在的那個集體排除在外。我想,這對一個孩童來說,是最最可怕的事情。所以,在意識到自己渴望融入外部世界,融入小伙伴所屬的那個集體時,會有一種本能告訴自己,那種一再強調他人與自己的差異性的做法是不好的,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對他人的傷害,所以,在自己渴望被外界接納的情況下,會自然地打開心靈,會用一種開放與包容的心態(tài)接納他人和外界,因為只有你自己首先放下心墻,你與外部世界的交流才可能暢通,你渴望的融入才可能實現(xiàn)。這種心態(tài)的養(yǎng)成,不需要父母和老師教,生活自然會教給你。其實每個孩子的成長都是秘密的,即便現(xiàn)在父母對孩子的陪伴與呵護遠遠超過我們那個時代,但孩子的成長,永遠超出父母的預期,有一些只是暫時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而已。孩子都會這么做,必須這么做,不然他們沒辦法成為自己。有了這種心靈上的開放與包容,對人對事,就不會有一些先入為主的分別心,不會去強調對方與自己的差異性,而是以一種友善的心態(tài)去接納、溝通和理解。當然,這樣的心態(tài)也不是暢通無阻的,但因為相信只有這樣才能達成所愿,類似于一種信念,所以,即便受阻,也不會影響自己在成長過程中的選擇。
無論做什么,首先是因為你是這樣一個人,你有一套自己的習慣、理念或者信念,你才能有自己的選擇。我想,我全部的文學創(chuàng)作都是建立在這種開放和包容的心態(tài)與視野上的,它成為一種價值觀,之前是這樣,以后也會是這樣。我想,我選擇成為一名作家,并且至今覺得還可以寫下去,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發(fā)現(xiàn)并且相信,文學創(chuàng)作是我融入世界最有效的一條途徑,也是成為一個更整全的自己的途徑。
2019年我出版了一本讀書隨筆集《托爾斯泰的胡子》,有心的讀者會發(fā)現(xiàn),里面所列舉的八位文學前輩的作品風格各有不同,而相對應的八篇文字的形式也各有不同,那是我進入那些文學經(jīng)典的生命方式,對,是生命方式,而不僅僅是文學形式?!锻袪査固┑暮印愤@本書的內(nèi)容與形式,我想,是對你這個問題的最具體的呈現(xiàn)。在創(chuàng)作風格上,這本書顯現(xiàn)出了一種開放的審美,會根據(jù)所寫內(nèi)容和對象相應地改變寫作風格,不會用一種寫法“通吃”所有作品,這種習慣幾乎是在無意識里形成的。
好書探:你提到過自己出生在南疆塔里木河下游的一個戈壁小鎮(zhèn),那么在你的成長過程中,閱讀是否成為了一種連接你與外界的橋梁?
阿舍:那個位于南疆塔里木河下游的戈壁小鎮(zhèn),雖然距離東部的文化中心很遙遠,但實際上它一點也不閉塞,也不守舊。相反,因為正好是我的青少年時期,那里有著相當一批有知識、有技術的,來自五湖四海的內(nèi)地人,加上新疆本土積淀深厚的各民族文化,以及兵團團場不同于內(nèi)地農(nóng)村特有的農(nóng)業(yè)生產(chǎn)體制,我的青少年時代的成長環(huán)境一直是有聲有色的。這是我離開團場多年后才意識到的,它與團場單調干燥的自然環(huán)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。我的鄰居來自全國各地,操著全國各地不同的口音講話,各家吃飯的習慣也不一樣,天南地北各有各的口味,還有根植在每家每戶后面的文化心理與習俗……不懂事的時候,我將這些不同視為理所當然,等到離開之后,才發(fā)現(xiàn)那段生活十分珍貴。那時候的中國,并不像現(xiàn)在人們的流動性那么大,但我自小就生活在這些從遠方來的人當中,每一戶人家都代表著一個我不熟悉的外界,我只是需要去融入,去了解,去記住他們。無論什么時候,生活都是一本讀不完的大書。事實上,在考上大學之前,我很貪玩,興趣點不在讀書上,大多數(shù)經(jīng)典文學作品是后來走上文學創(chuàng)作之路后補課補上的。而且我的文學啟蒙不是嚴肅文學,而是偵探小說、言情小說和武俠小說這樣的類型文學。
好書探:大量長期的閱讀和學習對你的創(chuàng)作靈感和作品架構有什么幫助或是影響?
阿舍:在閱讀和學習上,我一直不會用“大量”這個詞來介紹自己,因為自認差得太多,這聽起來有點假裝,卻是我的真心話。但沒有閱讀和學習,我肯定成不了一名作家,更走不到今天。以《阿娜河畔》的創(chuàng)作為例,2016起,我開始不停地買書,專門搜集與兵團有關的資料,農(nóng)業(yè)、工業(yè)、教育、水利、科學、醫(yī)療,文學創(chuàng)作、口述歷史、紀實采訪、學術分析,還不包括從網(wǎng)上購買的論文資料。因為從我個人的記憶來講,總是零碎多于整體,感性多于理性,一些事情有印象、有感受,卻不知道這些事情的背景和促成原因。最初,小說要寫誰,要寫一個什么樣的故事,要用一種什么樣的結構,自己完全不知道,只是去讀、去了解,故事內(nèi)容、人物形象以及其命運,都是在閱讀與思考中慢慢成形的。在準備階段,除了閱讀,還會進行一些有意識的積累,這個過程很長。比如:在回新疆探親的過程中,從同學口中獲得一些關于農(nóng)場的消息;另外,就是向母親核實一些生活細節(jié);再有,聯(lián)系一些叔叔阿姨,采訪他們,找尋一些極其鮮活和個人化的記憶,包括他們自己書寫的沒有發(fā)表的回憶錄。有些內(nèi)容非常詳細生動,是從出版發(fā)表的文獻或者書籍里根本找不到的……閱讀、查找資料、采訪、不動聲色地打聽,這樣,五六年下來,搜集了不少素材,兵團的大歷史和團場的局部歷史基本了然于胸。其中,最重要的一個收獲就是,這些準備拓寬了我的視野和思考深度,使我重新獲得了一個更有歷史縱深感的創(chuàng)作方向,另外,直接改變了小說的格局、改變了小說的時空長度。
好書探:創(chuàng)作《阿娜河畔》的過程中,最讓你震撼的“被遺忘的邊疆故事”是什么?
阿舍:在閱讀相關的史料期間,應該說,每一次的閱讀都有被震撼到。比如上世紀50年代進疆婦女的口述實錄,沒有一個人的經(jīng)歷不令我唏噓感嘆。還有其他類型的邊疆故事,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多到讓我無法舉例,許多因此也湮滅在記憶里?!栋⒛群优稀房杀灰暈橐粋€邊疆故事,在這個大的邊疆故事之內(nèi),還有許許多多小的邊疆故事。這當中,有一個文學性轉化史料的問題,以書中的一個細節(jié)為例。成信秀從水利工地回來,與石永青同往明家致謝,明雙全對她說起自己當年開荒治水的經(jīng)歷,用了一個詞“抓龍頭”。這就是一個讓我震撼的故事,講的是如何治理春季沙地上如野馬般狂奔的塔里木河水,“抓龍頭”就是怎樣堵住洪水的頭部,當時讀這段記錄的時候,我的腦海里真有一個大禹治水般的神話場景。但是,“抓龍頭”這個故事,到了小說里,就只變成了一句話,只是作為墾荒初期背景性的點綴。《阿娜河畔》在運用史料時,都是基于文學性的需要,進行或繁或簡的剪裁或者再創(chuàng)造,因為小說的最終目的不在于重述那些史料里的邊疆故事,而是把我對那段歷史的感受與理解寫出來,把我依照這段歷史創(chuàng)造出來的人物形象的選擇及命運感寫出來。
好書探:《阿娜河畔》中,石昭美、樓文君等女性角色在理想與現(xiàn)實中掙扎。你曾說“女性在生活中的處境越來越多地被察覺”,這種觀察如何融入人物塑造?能否分享一本啟發(fā)你女性敘事的作品?
阿舍:身為一名女性,對女性生存處境的觀察,隨著近年來自身的成長越來越多地被意識到,而且會自然地進行深入思考。這種觀察,有的發(fā)生在日常生活中,有的發(fā)生在對自我的審視中,有的發(fā)生在閱讀中,有的發(fā)生在寫作中……也就是說,觀察,其實是時時刻刻發(fā)生著的。有了觀察,就有了思考,繼而有了自己的發(fā)現(xiàn)。不管寫什么,文學創(chuàng)作說到底就是把作家的個人發(fā)現(xiàn)轉化成文學作品,那么,女性處境被我寫入作品也就是順理成章的。比如《阿娜河畔》里的女性角色,每個人都各有不同,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愛情/男性、職業(yè)/時代、自我/外部世界的認識與選擇,即便是糊里糊涂的“陳理真”這個女性形象,也是一種女性處境的反映?!栋⒛群优稀芬驗橛衅湫≌f時空的限制,所以只是我在這個方面的思考與發(fā)現(xiàn)的局部呈現(xiàn)。人的心理與精神世界十分復雜且處于不斷變化中,女性處境因此是一個寫不盡的話題,我相信以后我的每部作品都會附帶對這個話題的思考。
這樣的書有很多,推薦我最近讀的尼日利亞作家奇瑪曼達·恩戈齊·阿迪奇埃的《半輪黃日》。這部小說裹著尼日利亞內(nèi)亂的外衣,內(nèi)里還有另外的主題,種族仇視、知識分子境遇、兩性關系,以及女性話題。其中兩位女主角,一對孿生姐妹的形象塑造,尤其是結尾的設計,姐姐不知所蹤的失蹤狀態(tài),寓義開闊深遠,很是讓我佩服。小說里,作者手起刀落,刻畫出一對鮮明的姐妹形象,揭示出女性關系的本質,更可貴的是,在全書彌漫的動蕩與殘酷氛圍中,我能清晰地讀出作者內(nèi)心的愛,這是一本深刻、犀利又溫暖的好書,在思想與膽量上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。
好書探:故鄉(xiāng)是文學創(chuàng)作經(jīng)久不衰的母題,你曾說過“作為作者,要放下與故鄉(xiāng)的情感牽絆,將‘我與故鄉(xiāng)’的關系變成‘文學與歷史’的關系”,你是如何理解這種關系轉變的?
阿舍:不光在“我與故鄉(xiāng)”的關系上,文學創(chuàng)作首先會要求作者對自己所要呈現(xiàn)的對象都要有一種自由出入的能力。也就是說,你得從你自身跳出來,或者說分離出來,形成一個外部視角。有人會說這是一種全知視角,我覺得作家做不到,沒有誰的視角會是全知的,這只是一種希望,或者說是策略和手段。從自身跳離出來,再看那個置身其中的自己,認知會隨著視野的擴展有所提升。僅僅置身其中,你會只注重自己的經(jīng)歷、感受,和你有限的多邊關系,當跳離自身,你的視野就有了時空的縱深感和多維性,會看到包括自己在內(nèi)的更多他者的運途軌跡。我想這是成為一位作家的基本能力和素質,當然,這個能力首先需要有文學的自覺,再者,要進行不斷地磨練。《阿娜河畔》是這個能力的一次文學實踐,比之前我的作品有明顯提升,但仍要探索更多路徑。
好書探:你曾說“寫完《阿娜河畔》之后,覺得沒有寫出的部分更多”,這是否意味著你有對這部作品影視化的打算,在另一種藝術載體上延續(xù)未盡的故事表達?通過視覺語言補全文字未及的邊疆圖景?
阿舍:《阿娜河畔》只是寫了邊疆建設的一個局部,小說主要呈現(xiàn)了水利與教育這兩個有限的社會內(nèi)容,它們是我感受最深的兩個方面,選擇了這兩個,就意味著放棄了更多的其他方面。這和我們的人生一樣,走了這條路,就等于放棄了其他的選擇,并不表示其他和其他的可能性不存在,尤其是,那是一片可以給一位作家提供無窮創(chuàng)作源泉的土地。
很多人都很關心《阿娜河畔》的影視轉化,在此表示感謝,我也和大家一樣,期待能有這樣的機會,通過影視化,讓小說書寫的這段歷史和這段歷史中的人們,被更多人知曉和看見,當然,也期待影視轉化能比小說更精彩。
好書探:你認為在當今數(shù)字化時代,人們獲取信息和知識的方式發(fā)生了很大變化,閱讀是否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?你對年輕人在閱讀方面有什么建議?
阿舍:閱讀在任何時候都有不可替代的價值,尤其當下,應該將“閱讀”改為“深閱讀”。就是因為現(xiàn)在我們獲取信息與知識已經(jīng)相當便捷,而且,今后會以“月”和“天”為進度,便捷度會呈幾何倍增長。這是世界發(fā)展的速度,所有的個體都被卷入其中,越來越多的時候,我們是既被迫又自愿地加速著這種變化。對此我深有體會,在享受著這種便捷的好處的同時,也產(chǎn)生了深深的擔憂。擔憂自己會變懶,大腦會退化。閱讀不僅僅只有獲取信息與知識這一項功能,閱讀是一項非常復雜的精神活動,在吸收的同一時刻,人腦會產(chǎn)生復雜而神奇的聯(lián)想、判斷、分析、選擇、想象、抽象、推理等一系列大腦的運作勞動,這種勞動是人之為人最可貴的東西。而數(shù)字化時代帶來的喂養(yǎng)人腦的方式,在我看來,就像一個人把他嚼過的饅頭塞進你的嘴里,不僅有很多極其微妙而重要的內(nèi)容被過濾掉,最最可怕的是,它會吞噬人的用腦能力。物種的每一次進步與革新,都是因為自身的肌體需要一種功能,從而不斷發(fā)展這方面的機能,那么可想而知,如果我們不再使用自己的大腦,人會變成什么。所以,深閱讀的價值在當下尤其顯得必要。當然,那些建立了良好閱讀習慣和擁有持久的閱讀需要的人,他們自然懂得在讀書時,分清“深讀”“泛讀”“快讀”不同讀法的必要性和針對性。
對年輕人在閱讀方面有什么建議,與以上所言相關,首先是建立閱讀習慣,每天半小時或者一小時,強制性地讓自己讀幾頁紙質書,讓自己通過書頁安靜下來。短視頻的出現(xiàn)讓個人獨處的時間也變得喧囂躁動,可怕的是你很難抗拒它,而且是越來越難。我個人認為,真的需要以強大的自制力去結束它的干擾,否則,時間和身體健康都會進入一種惡性循環(huán),這件事只能靠個人。另外,在閱讀時提升閱讀難度。人都有惰性,數(shù)字時代會讓我們變得更懶,更畏懼挑戰(zhàn),因為到處都是輕易得到的東西。閱讀方面也是如此,這和寫作一樣,得有對難度的主動需要。遇到一本自己知道必須啃下來的書,但翻開后覺得難讀,隨之扔開,這種習慣一旦養(yǎng)成,以后,自己的閱讀就會永遠躺在舒適區(qū),那么推理、判斷以及各方面有創(chuàng)造性的思考,都會躺在舒適區(qū)里不出來,這樣的閱讀其實是無法使人獲得成長的。AI時代的到來,深閱讀是我們更穩(wěn)固地葆有人之為人的生命溫度和強度的有效途徑。
好書探:你怎么看待AI對文學創(chuàng)作的影響?
阿舍:影響是必然的,而且會越來越嚴重。我其實更擔心的不是文學創(chuàng)作,而是未來AI對人的生存空間的侵占。試想,如果AI占領了人的全部生存空間,目前來看已經(jīng)成為事實,那么,文學賴以存在的基礎——生活以及鮮活的生命經(jīng)驗,不也將被AI化了嗎?打個比方,如果作家想寫一個關于“親密關系”的主題,但將來主流的或者新鮮的“親密關系”都由AI替代,我們的文學創(chuàng)作,即便是人類創(chuàng)作的作品,內(nèi)容卻總是離不開AI,而且越來越離不開AI,到最后,勢必會發(fā)展到看不見完全屬于人的體驗與經(jīng)驗。那個時候,所謂人類的文學創(chuàng)作的價值在哪里?在這個問題上,我想,作為作家的我其實是困惑而且悲觀的,如果坐在智能技術金字塔尖的那些技術精英不去遏制AI侵占人類生存空間的趨勢,將來,人類在各個方面的發(fā)展都會被擠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,最后,可能淪落為歷史博物館的一件陳列品,文學創(chuàng)作肯定也在其中。
當然,鑒于這種大勢,作為作家的個人,當下還是要有自己的主動作為,那就是盡可能去感受、思考、表達我們當下的生活和時代,用我們自己的雙手、腳步與大腦,去笨拙地、深入地獲得對現(xiàn)實生活的新鮮真實和豐富的生命經(jīng)驗,我相信,這些來自我們身體的生命體驗與經(jīng)驗,在今后將被AI大面積擠占的生存空間里會變得越發(fā)彌足珍貴。
好書探:能否透露一下你未來的創(chuàng)作計劃?
阿舍:2025年會有一部小長篇出版,主題也是與女性處境有關。其他的創(chuàng)作計劃還在醞釀當中,還是更想沉靜下來,好好地看看書,扎扎實實地做一些知識和思想方面的積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