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楚:縣城里所有生命,都是主角
張楚有一雙溫厚有力的大手。閱讀《云落》時,我常會懷疑:萬櫻,這個在張楚腦海里棲居了二十年的憨厚北方女人,是否也擁有這樣一雙大手?
北方春意漸濃時,我和張楚約在天津見面。微信里,他不無遺憾地說:“你要是再早半周來就好了,我們單位的杏花全開了?!?/p>
4月19日晚,第13屆“潮新聞?浙江新華”春風悅讀榜在杭州國家版本館舉行頒獎盛典,張楚的長篇小說《云落》獲得春風年度虛構作品。不久前,他在辦公室接受了潮新聞的采訪。
天津市作協(xié)的院子很大。2019年,張楚從河北省作家協(xié)會調來工作,如今已是第七個年頭。路上,他悄悄告訴我,這些年自己最拿手的一句天津話是“姐介”。
“看,白楊,下垂的是它的花序,我們老家管這叫小耗子尾巴;院里的行道樹叫二球懸鈴木,果實像一顆顆高懸的鈴鐺;粉色的是復瓣榆葉梅,北方春天開花最早的是山桃、迎春、連翹,然后就是它了……”
前往辦公室的路上,張楚不自覺放慢腳步,耐心地介紹起每種目之所及的植物,時不時壓低花枝輕嗅。一時間我竟有些恍惚,分不清面前的是小說家,還是一位經(jīng)驗豐富的花農(nóng)。
這是張楚為創(chuàng)作《云落》做的功課,日常生活中,每看到一種花木,他都會用手機記錄下來,查好學名、習性。
長篇小說就是一部百科全書。每處精微的細節(jié),都是廣博深邃的一部分;所有靜默綻放的生命,共同構成了小說的主角。百科全書怎能有錯呢?張楚不會允許出錯。至今,他手機里還存著8000多張花的照片。
在文壇,張楚素有“短篇圣手”的美譽,七十余個扎實的中短篇足以證明這位小說家勤勉的創(chuàng)作。而《云落》則是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,被其幽默地稱為“老來得子”。
冀北平原的縣城中,云氣氤氳、草木蔥榮、土壤腥腐的氣息撲面而來,張楚以洋洋近四十萬字,將一幅中國縣域的《清明上河圖》徐徐展開。萬櫻、羅小軍、天青、常云澤、來素蕓、蔣明芳……各色人物你方唱罷我登場,在泥濘的生活中奮力生長,相互糾葛,共同譜寫出一部中國縣城發(fā)展史、變革史。
張楚坦言道,自己特別渴望寫出那些普通人的擔當和等待、纏綿與情義。
訪談結束時,恰是中午飯點。張楚突然問,你吃過驢肉火燒嗎?南方?jīng)]有食驢風俗,加之《云落》里的常記驢肉館寫得實在誘人,便欣然同往。
小店是張楚的私藏,穿街過巷,不到十分鐘腳程。平日值班,他自己總喜歡來這里搓一頓。我們每人各點了兩張驢肉火燒、一碗驢雜湯,驢肉、驢心、驢板腸切了滿滿一大盤,吃得我腦后生風,渾身冒汗。
正當暈碳犯困之際,鄰桌坐落一伙食客。他們借著火,開著玩笑,嬉鬧喧嘩。過了一會,張楚壓低聲音,篤定地說,他們都是周圍的建筑工人。
我驀然想到,半年前,張楚做客錢報讀書會,主題叫做“在云落,千萬人物各顯其聲”。滾滾紅塵,每時每刻都有無數(shù)人物各顯其聲,人間的空氣中滿是他們的歡笑、痛苦、隱秘心事。
張楚正是能聽到這些聲音的小說家,他心細如發(fā)。
以下是記者與張楚的對談:
藏在縣城里的大千世界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和萬櫻一樣,您在縣城有四十年的生活經(jīng)歷。改革開放以來,中國縣域經(jīng)歷了一個迅猛發(fā)展的階段。小說這樣寫道:羅小軍覺得云落越來越陌生,“云落猶如正在褪殼的螃蟹,舊殼尚未完全剝離,新殼正隨著風聲慢慢地氧化,沒有人知道這只螃蟹是否還是原來那只螃蟹,唯一能確定的是,它的心臟依然是從前的心臟。”
哲學上有個“忒修斯之船”的悖論。對于縣城,這是一種思考,還是一種擔憂?
張楚:當一艘船的全部零件換完后,它還是不是原來那艘船?這還真是個挺有意思的話題。我們?nèi)艘惨粯影?,人體的細胞大約7到10年全部更換一次。那時,我們還是原來的自己嗎?
在我兒時的記憶里,70年代中國的縣城基本沒什么樓房,街道、人們的衣服,甚至天空都是灰撲撲的。我曾在小說中無數(shù)次寫過我生活的縣城(灤南)。或許有些讀者已經(jīng)留下了深刻的印象——那是一個非常傳統(tǒng)、陳舊的北方縣城。但隨著改革開放和城市的拆遷、改造,以前只存在于都市的高樓大廈在縣城里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。有時,我?guī)獾嘏笥鸦乩霞易隹?,他們都感到非常震驚,覺得這不像一座縣城,而是一座三、四線城市。
與人們緩慢的、漸近式的精神變化相比,城市的改造速度實在太快了,短短幾年可能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對于中國縣城的迅猛發(fā)展,我整體還是比較樂觀的。未來,縣城的個性也許逐漸消弭,南北方城市不再會有太大差異,但只要人們能在其中獲得幸福感,外在形式并不是最重要的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與都市的疏離感不同,縣城是一個典型的熟人社會。人際關系濃稠,既是縣城的迷人之處,也是其窒息之處——縣城幾乎沒有秘密可言。
我們既能在小說中感受到小說中各個角色傾力互助的溫情。但也不能忽略,萬櫻懷孕后抗拒墮胎,甚至以死亡逃避;蔣明芳情人猝死后不敢報警,都是因為畏懼縣城中的流言。您覺得,在人際關系逐漸疏離的當下,這會成為當下年輕人回到縣城的阻力嗎?
張楚:傳統(tǒng)的縣城其實和鄉(xiāng)村一樣,都是典型的熟人社會。
當人們在一個狹小空間內(nèi)生活,不由自主地會尋求相互幫助。比方說,你在縣城里生了病,首先可能會想到哪個同學在縣醫(yī)院里工作?他在哪個科室上班?這種無處不在的熟人關系網(wǎng)可能會讓人有某種安全感,但它可能也是對當?shù)胤?、?guī)則、隱私的一種破壞。
現(xiàn)在縣城里的年輕人確實在減少。但我反倒認為主要原因是一些新興的大都市對孩子們更具吸引力,他們渴望尋求更大的個人發(fā)展空間,而并非事關某種生活方式的選擇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在并不大的云落縣城,看似處于不同行業(yè)、不同社會階層的人物都能同臺登場。細讀小說,羅小軍正是穿針引線的一枚重要的“扣子”。
全書41章中,以羅小軍命名的章節(jié)就多達7章(“羅先生的食與色”“羅先生的煩心事”“羅先生去了娘娘廟”“羅先生的黃金夜”……)將縣城各色人物串聯(lián)起來,這是一開始設計好的嗎?為何讓羅小軍來承擔這樣的功能?
張楚:這確實是一開始就設置好的。小說動筆之前,我做了一個詳細的大綱。具體每個章節(jié)由誰來主導,都有分工。萬櫻、天青、羅小軍、常云澤是推動小說劇情的四個主要人物。
羅小軍當然是小說里極重要的一個角色,他曾是萬櫻的一個噩夢,也是她漸漸喜愛的一個少年。對萬櫻來說,羅小軍是她精神世界的一個白馬王子也好,或是一個佛陀也好,但始終能影響她的行為。
你提到以羅小軍命名的章節(jié)有7章,但實際以他視角講述的章節(jié)還有更多,出場的次數(shù)僅次于女主角萬櫻。羅小軍和萬櫻就像珍珠項鏈里的兩根線,他倆擰在一起,把所有人物串了起來。對小說的起承轉合有非常重要的作用。
此外,羅小軍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,就是體現(xiàn)大時代下,民營企業(yè)家的發(fā)展和未來,以及關于他們的思考。生活中,我經(jīng)常接觸到各行各業(yè)的朋友,通過交談,他們也會和我傾訴在經(jīng)營上的一些困境和苦惱。因此,我也特別渴望塑造一個民營企業(yè)家的形象。羅小軍就是這個形象的代言人。
大寒節(jié)氣知多少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《云落》是您首部長篇小說。從中短篇創(chuàng)作到首部長篇,無論是語言上,還是結構上,您感到最大的不同是什么?
張楚:長篇小說和中短篇小說在創(chuàng)作上可以說截然不同。短篇小說可能來源于你生活中的一個細節(jié)、一個片段,然后在你心里生根發(fā)芽。短篇小說的敘事性相對是最弱的,但它的詩意卻是最濃的。中篇小說則要講一個比較結實的故事,包含比較強烈的戲劇沖突。而長篇小說,除了這種詩意和戲劇性,它往往還有強烈的時代感和命運感。
其實我們很少考慮短篇小說的結構問題,它就像一滴水滴在了紙上,慢慢暈染開去,最后形成了一道水痕。中篇小說可能水花更大一些,形成一個漣漪。而長篇小說可能更像湖泊、大海,在深度和廣度上有質的區(qū)別。所以長篇小說的結構就尤為重要。
在《云落》里,我其實采取了一個復調結構,四個聲音交替在敘事。甚至同一件事,也會有A面和B面的不同表達。每個具體的事件,在不同人眼都有不同的意義。這種復雜性和多義性也正是我想通過小說對人性的深度探索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細心的讀者可能會發(fā)現(xiàn),小說中許多角色的過往經(jīng)歷,以不同字體出現(xiàn)在章節(jié)最后。為何采用這種敘事手法?
張楚:小說部分章節(jié)最后的楷體部分,其實就是一則人物小傳。這是當然小說中的一種技法,其實也是一種無奈之舉。一個人從童年、少年到成年,直至性格的形成,中間有太多故事了。如果全部按照正常順序穿插在小說里,必然會影響到小說的敘事速度和閱讀體驗。
所以我就想用輕便但完整的方式,把人物的成長經(jīng)歷和他(她)的當下性巧妙地聯(lián)系起來。讀者讀到這部分,即使略過,也不會影響對小說的整理理解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是的,這些人物小傳讀來非常耐人尋味。初讀小說,有個不太討喜的角色叫睜眼瞎,對她印象并不好。等讀到小傳時才發(fā)現(xiàn),她的性格形成也是有跡可循,甚至值得同情的。
張楚:你注意到這篇人物小傳,我還挺開心的。有幾個朋友都和我聊過睜眼瞎,在往常的小說里,這樣性格的角色并不多見:一方面她敲詐萬櫻,但當萬櫻陷入家庭危機時,卻又不遺余力地幫忙。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一個唯利是圖,但還是有情有義的人?
這個段落特別短,但對睜眼瞎來說,太重要了。
我上初中時,聽大人們講,縣城里有個女工,她丈夫考上了武漢大學的研究生,離婚時對她說:“你把孩子給我,我?guī)酱蟪鞘?,他會受到更好的教育?!蹦阆耄嗌岵坏米约汉⒆?,但還是把孩子給了丈夫,自己一個人生活。幾年后,前夫得癌癥去世了,繼母又將這個孩子送回了我們縣城。這個故事給了我很大的觸動。
我不禁想,一個女人經(jīng)歷了生活的反復捶打,她可能逐漸變得自私自利,但善良始終是她的底色。寫睜眼瞎時,我的感情還蠻復雜的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在閱讀體驗上,《云落》是一部和當代沒有距離感的小說,王者榮耀、美團外賣、直播帶貨等新興詞匯在小說中多次出現(xiàn)。
對于新興詞匯或網(wǎng)絡詞匯的運用,向來有不同看法:一方面可以體現(xiàn)時代感,但隨著漢語詞匯更新速度越來越快,許多詞匯也很快被時代淘汰。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?您會擔心五十年后,當人們拿起《云落》時,需要給王者榮耀加個注釋嗎?
張楚: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問題。我在一個中篇里用了許多當時很火的流行詞,這確實會帶來一些寫作的新鮮感??傻冗^了兩年,我再去讀那篇小說,就覺得很突兀。當時那些流行語,成了與小說氣質不太相符的存在。
所以在后來的寫作中,我對這類詞匯的運用是審慎并有所甄別的。
我始終覺得,名詞對于長篇小說非常重要。當名詞嵌入敘事,它們不僅是我們這個時代的醒目標識,更可能會成為我們深層記憶的一個“喚醒器”。王者榮耀、美團外賣、直播帶貨可能已經(jīng)與我們這個時代的大多數(shù)人的生活產(chǎn)生了密切的聯(lián)系。當記憶人數(shù)超過一定范疇,就構成了一種集體記憶。它不會像泡沫般輕易消散,而是構成了我們時代記憶的一部分。
其實不光是這些名詞,所有有名字的事物,包括植物的名字、鳥兒的名字,我都會在小說里事無巨細地寫出來。因為它們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,和主人公一樣重要。
萬櫻、羅小軍固然是傳統(tǒng)意義上小說的主人公,但某種意義上,我覺得小說還有另一個層面的主人公——云落這個縣城的所有生命。
小說人物會選擇自己的命運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讀完《云落》,我腦海里最初浮現(xiàn)的,就是“飲食男女”四個字。飲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。小說中,無處不在寫人的各種欲望。
但《云落》中呈現(xiàn)的欲望卻非常干凈。您曾說過,萬櫻是給這個世界縫縫補補的女性。在泥濘的生活中,她所展現(xiàn)的始終是善良、美好的一面,如同“大地之母”般托起了許多不堪。為什么要寫這樣一個角色?
張楚:許多讀者,包括責任編輯也問過我,為什么要塑造萬櫻這樣一個角色?她長得并不很漂亮,對異性的吸引力就會弱一些。小說里,至少有三個女性對她有好感,有些類似友情,有些類似親情。大家可能會說,萬櫻如果更漂亮一些,這個設定是不是更有說服力?但我要說,在我們生活中經(jīng)??梢杂龅竭@樣的女性。她長相普通,但極具親和力,你愿意跟她接近,吐露心聲,把自己一些不堪的過往或故事告訴她。
而且在我的理解里,萬櫻就是美的。她那種寬容敦厚,對人不設防備,即使身處懸崖還不忘對別人施以援手的性格是最吸引我的,可能我骨子里也是這樣一個人,愿意把美好的事物和別人分享。
借用一句流行的話:“這個世界破破爛爛,但萬櫻在笨拙地縫縫補補。”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需要這樣一種人,讓周圍的人感到光、暖和愛。否則,人世間就真的太殘酷了。
萬櫻的主要原型是我弟弟的一個小學同學,一個長得矮矮胖胖的姑娘,她是單親家庭,經(jīng)常被別的孩子欺辱,但她內(nèi)在有一種頑強的生命力,你能感覺到這個矮矮胖胖的小女孩在拼命往前奔跑,跑著跑著,她就長大了。我和她不太熟,打過照面,甚至沒說過話。她未來的生活會不會像以前一樣處于困境?還是會光明坦蕩?在我寫作的過程中,也有一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祝福和期盼——我特別希望她過得好,過上幸福、明朗的日子。
小說里每個人物都會選擇自己的命運。萬櫻跑著跑著就成了小說里最后的樣子。我始終對她充滿了無限的熱愛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對于萬櫻/櫻桃這個人物,您不僅是熱愛,幾乎是偏愛了。從《剎那記》《櫻桃記》到《云落》,櫻桃可以說是與您一起成長起來的。
《云落》的最后一章,停留在萬櫻寫給羅小軍的一封信里,信里充滿新的希望。我們不禁好奇,櫻桃的故事,講完了嗎?
張楚:這封信我修改了一二十遍。因為長篇小說不能過多留白,每個人物的歸宿需要有一個交代。這封信就是注腳。
而當我幻想著萬櫻用小車推著孩子去公園散步,就覺得特別開心。萬櫻一度認為自己流產(chǎn)了,但她最后還是生下了和云澤的孩子。我真心覺得,這是整個世界對她最好的安慰。羅小軍進了拘留所后還沒有判刑,他們之間維持著書信往來,其實也蘊含著她對羅小軍的某種期待。
對羅小軍而言,萬櫻的吸引力更多源自一種安全感、信任感,更像一個特殊的異性朋友,而非男女之情。當然,羅小軍出來后,兩人會不會在一起?我覺得這也挺好的,這封信就是一個開放式的結局。
我以后還會不會寫萬櫻的故事?或許可能不會了。我在心里已經(jīng)和她道別了無數(shù)次了。她已經(jīng)有了一個很好的安慰,我也不想再參與她的命運走向了。
但或許某天,我會覺得和她還有個約會。這大概就是文學的魅力,一切皆有可能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盡管《云落》被譽為一部女性的心靈史。但小說中男性角色的塑造也非常豐滿。比如常云澤這個人物,他既有仗義和溫情,也有狠辣的一面,很符合我心中對燕趙游俠的印象。這個人物最后的猝然離去,背后有什么故事嗎?
張楚:當一個小說家變成一個“殺人犯”,而這個“被害者”是他親手塑造又特別喜歡的角色,他一定是痛苦的。
說實話,寫到云澤彌留之際,他感到萬櫻在給自己擦拭眼淚的時候,我特別難過。我喜歡這個人物,他死的時候我非常舍不得。
其實一開始我是準備讓天青走向死亡的。身世之謎對他而言已經(jīng)無關緊要了,死亡反而更像是一種解脫。隨著小說的推進,死亡的天平才發(fā)生了偏移。
云澤進入商場時才剛剛結婚,我本來不想讓他多管閑事,可他骨子里那種義氣性情又讓他自己做了那樣的選擇。當他以這樣一種特別憋屈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,我替他感到不值,我覺得他應該有更好的生活。但我們剛剛也談到了,小說人物會選擇自己的命運。這是云澤自己的選擇,我也沒有辦法改變。
潮新聞·錢江晚報:《云落》的故事告一段落。對于那些陪伴了您幾年、甚至幾十年的人物們還有什么想說的?能給讀者透露一下您接下來的創(chuàng)作計劃嗎?
張楚:小說剛發(fā)表后,幾乎一年的時間我都有些傷感。那時候單行本還沒出來,我經(jīng)常會看看電腦里的文稿,好像依然和他們在對話一樣。
《云落》從構思到完成大概花了6、7年時間。漫長的日子里,我每天都在和小說里的人物打交道:白天我用文字記錄他們的生活,深夜,他們闖入我的夢境,我和他們的關系就和親人一樣。人都是情感動物,當你與朝夕相處的多年的人們揮手告別,內(nèi)心的傷感是不可避免的。但我知道,我和他們的緣分也到此為止了。
接下來,我可能會寫一部以天津為背景的長篇小說,它也會涉及北京、河北等地的多重敘事,目前正有這樣的構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