跨時空的心靈對話與思想交鋒 ——評話劇《香山之夜》
1949年3月5日至13日,中國共產(chǎn)黨在西柏坡召開七屆二中全會,作出了黨的工作重心從農(nóng)村轉入城市的重大決策。中共中央為了適應工作重心的轉移,決定在適當?shù)臅r候將中央領導機關由西柏坡遷往北平。1949年3月23日上午,毛澤東率領中共中央機關從西柏坡出發(fā),乘車前往北平香山。香山是以毛主席為首的中國共產(chǎn)黨領導的新政權進駐北京的第一站,毛主席在雙清別墅工作、生活了183天,領導中國革命取得了決定性勝利??梢哉f,香山那段時期是中國革命的一道分水嶺,標志著武裝奪取全國政權基本勝利,正式開啟新中國建設時期。正可謂:“雄關漫道真如鐵,而今邁步從頭越”。為慶祝中國共產(chǎn)黨成立100周年,紀念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同志進駐北京香山72周年,由中共北京市委宣傳部、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、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聯(lián)合制作,李寶群編劇,任鳴導演,王斑、方旭主演的話劇《香山之夜》,以1949年4月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這一重要的歷史時刻為時間節(jié)點,通過戲劇藝術所具有的假定性,展現(xiàn)了毛澤東和蔣介石之間的“超時空心靈對話”,以兩位歷史人物的不同選擇、不同道路和不同結果,回顧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史和黨的奮斗歷程,揭示出中國共產(chǎn)黨之所以取得勝利并不斷發(fā)展壯大,是因為始終在為人民謀幸福、為民族謀復興。
首先,《香山之夜》充分利用戲劇藝術的假定性原則,虛實結合,匠心獨具。在1949年4月23日那個夜晚,身在北京香山雙清別墅的毛澤東和身在浙江奉化溪口的蔣介石在現(xiàn)實中沒有任何交集,他們不可能見面,更不可能傾心徹夜暢談。但在“舞臺假定性”原則下,使他們“隔空心靈對話”成為可能,而且也符合人物性格邏輯和歷史邏輯。當4月23日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,作為勝利者的毛澤東一定會徹夜難眠,他會總結勝利的經(jīng)驗,會懷念為革命犧牲的家人、戰(zhàn)友和同志,更會思考革命成功后黨和國家的發(fā)展戰(zhàn)略,他要“考出一個好成績”;作為失敗者的蔣介石也一定會徹夜難眠,他在想他失敗的原因,他懊惱、不服,以圖東山再起……創(chuàng)作者充分利用舞臺藝術的假定性原則,讓當代中國歷史上的這兩位重要人物隔空對話,相互辯駁。在虛實相間中,以史實為內容基礎,用詩意化的想象作為外部形式,讓同一時間處于不同空間的毛澤東與蔣介石進行了一番激烈的語言、思想和理想信念的交鋒,從而揭示出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必敗,以毛澤東為首的共產(chǎn)黨必勝是歷史的必然。該劇導演任鳴說:“我們充分利用戲劇舞臺的假定性,讓歷史人物實現(xiàn)一種隔空對話?!闭莿?chuàng)作者的這種巧妙構思、匠心獨具,使觀眾在對比中看到中國共產(chǎn)黨的偉大,看到中國共產(chǎn)黨全心全意為人民、為民族的初心使命,看到了共產(chǎn)黨取代國民黨帶領全中國走向新生活新社會的歷史必然。同時,創(chuàng)作者的獨具匠心也豐富、拓展了戲劇舞臺革命歷史題材創(chuàng)作的表現(xiàn)形式,為現(xiàn)實主義表現(xiàn)手法提供了新的可能和成功的范式。
其次,《香山之夜》注重通過對比、情感、細節(jié)塑造生動鮮明的舞臺藝術形象。全劇就毛澤東和蔣介石兩個人物,要由兩位演員撐起一部大劇場演出的戲,其難度可想而知??諘绲奈枧_前區(qū)一張長桌,兩側各一把椅子;舞臺后區(qū)左右分別放置一個沙發(fā)和一把躺椅;最后面的背景墻同時充當著多媒體放映的銀幕。在同一個時間節(jié)點,兩位歷史人物毛澤東與蔣介石,既是獨具個人氣質的獨立個體,又分別代表著共產(chǎn)黨與國民黨,毛澤東和蔣介石各自回顧了自己過往半生的戎馬倥傯生涯:從第一次國共合作到大革命的失敗,從武裝斗爭反抗國民黨反動統(tǒng)治到抗日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的建立,從重慶談判到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全國性勝利,其間既有尖銳地思想和靈魂交鋒,又有深刻地反思和悔恨,更有真摯的深情流露。正是在這交鋒、反思、情感宣泄中,人物形象被立在了舞臺上。面對人民解放軍解放南京,國民黨政府覆滅,毛澤東滿腔豪情,揮毫寫就《七律·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》,要求廣大指戰(zhàn)員“宜將剩勇追窮寇,不可沽名學霸王”,凸顯出其氣魄、格局、胸懷與使命擔當。而蔣介石則神情暗淡、寢食難安,不甘、不服而又無奈之情充溢其間?;厥走^往,面對“四一二”反革命政變、五次反“圍剿”、湘江戰(zhàn)役的慘烈等中國革命的低潮和曲折,毛澤東痛心疾首、汲取教訓;而蔣介石在闊論前半生功績和輝煌之時,則志驕意滿、盛氣凌人。總結過去,毛澤東把共產(chǎn)黨的勝利歸結于人民的擁護,他說:“一個政黨、政權的成敗不是神授,不是天命,而是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,人心向背”,他深信只有人民才是創(chuàng)造世界歷史的動力,只有人民才是人民共和國的主人,因此要感謝偉大的中國人民,人民萬歲!而蔣介石則從不相信人民,他認為這個國家大多數(shù)的人是些連名字都寫不出的文盲,他將國民黨的失敗歸咎于手下將領的怯懦不智和渙散腐敗上。在思想的交鋒中,毛澤東氣定神閑,充滿理性的思辨;而蔣介石則氣急敗壞,怒火中燒。兩個人的性格通過對比被鮮活地表現(xiàn)了出來。創(chuàng)作者并沒有丑化或矮化蔣介石,在對蔣介石的塑造中,沒有把他作為一個單純的反面角色,他有自己作為政治家的智慧和陰謀,也有抱負和勇氣,甚至他的“投機”也可以看作是在歷史長河當中關鍵人物必然會作出的關鍵性選擇。也正因為此,使得舞臺上人物的形象豐滿而立體。
《香山之夜》對毛澤東、蔣介石的情感世界進行了生動地展現(xiàn),并借此豐富了人物的形象。舞臺上的蔣介石有三次鞠躬,每一次都是其情感的宣泄:一是面對被日軍轟炸后斷壁殘垣的溪口老家,他作為一國統(tǒng)帥無力保護家鄉(xiāng)父老,他感到“愧對鄉(xiāng)親”;再是學生和同僚均戰(zhàn)死沙場,他悲痛不已,喊出“中正對不起你們”,繼而生出“孤獨啊”的悲劇感慨,營造出絕妙的宏大感;三是陳布雷自殺后的遺言言及“愧國愧公”,他痛心疾首深感愧疚,深深鞠躬,說道“是中正愧對你”,感情真摯,引人深思。及至最終要離開故土時沉痛到極致的告別,那飽滿而沉痛的情緒自然流露,深沉厚重……這些極具細節(jié)性的情感表達,在以往蔣介石形象的塑造中從未有過,而豐滿立體的人物形象就是這么被塑造出來的。而毛澤東所具有的的詩人氣質,使他的情感更加濃烈、奔放。劇中,毛澤東的詩人氣質和濃烈情感被充分表現(xiàn)出來,通過“我失驕陽君失柳”表達對愛妻的緬懷;感嘆“江山如此多嬌”,通過“數(shù)風流人物,還看今朝”表達博大的胸懷和抱負;一句“鐘山風雨起蒼黃,百萬雄師過大江”展現(xiàn)出恢弘的氣勢。尤其是在楊開慧犧牲后,毛澤東背對著觀眾,面對楊開慧的遺像,那一聲聲“開慧!開慧!”的撕心裂肺地呼喚,道出了他的錐心之痛,也映出了人民領袖的至情至性。
在戲劇結構上,《香山之夜》采用戲中戲的跳進跳出的形式,一人分扮三個角色——歷史人物毛澤東、蔣介石;演員自己;歷史敘述者。導演任鳴認為:“演員在舞臺上既是歷史人物,又是演員自己,同時還是歷史的敘述人,這三重身份,有清晰的轉換”,在這樣的轉換中,舞臺上演員通過身份轉換,更能帶領觀眾一起進入到戲劇情境中,感受劇中人物的所思所想,從而引發(fā)更深入的思考。同時,該劇充分利用新媒體助力,發(fā)揮新媒體的優(yōu)勢和特長,舞臺后面的面板既是背景,又是新媒體投射的大銀幕,大銀幕上播放的真實影像和歷史圖片,使革命征程和歷史真切地展現(xiàn)在觀眾的眼前,具有還原性和真切感。
大幕拉開,扮演毛澤東的演員王斑為了練習湖南口音,朗讀了一段毛澤東在195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的開幕詞;全劇結尾,站在桌子后面的“毛澤東”面對臺下的觀眾,伴著強有力的形體動作,再次讀出這段令人熱血沸騰的宣言:“我們的事業(yè)是正義的。正義的事業(yè)是任何敵人也攻不破的。領導我們事業(yè)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。我們有充分的信心,克服一切艱難困苦,將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共和國。我們正在前進。我們正在做我們的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極其光榮偉大的事業(yè)。我們的目的一定要達到。我們的目的一定能夠達到?!笨梢哉f,這段話不啻為這部戲的戲核。香山的那一夜是繼往開來的一個重要時間節(jié)點,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強調的:歷史充分證明,中國共產(chǎn)黨和中國人民不僅善于打破一個舊世界,而且善于建設一個新世界。展望未來,中國的發(fā)展前景無限美好。